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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振衣飞石(162)[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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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舍不得。
    想着衣飞石已受了教训,又这样低声下气地赔罪,谢茂也不忍再苛责,压着火气,克制地说:“朕知道你心善,旁人对你好一分,你总要还给人十分。这些年你与谢范交好,朕看在眼里,也觉得欢喜。可是——”
    衣飞石伏在地上不肯抬头,谢茂看着他恭卑的背影,告诫道:“内外亲疏,你要分清楚。”
    这几句训斥,真正是一句b一句厉害。
    衣飞石自认赶到黎州是阻止事态恶化,并无偏袒回护谢范之心,谢茂却直接认定了他就是因为私交才伸手去拉谢范一把。你和他好,好到内外亲疏都分不清楚了,好到朕交给你的差事,你不认真办,反而仗着朕对你的信任,以权谋私向谢范透露内情,你辜负了朕对你的信重!
    “陛下误会臣了。”
    “臣并未存心为黎王欺瞒陛下,陛下,臣心中只有陛下……”
    衣飞石觉得自己必须解释,这么大一口锅,他委实背不动。
    却不知道谢茂怒的从来不是他“偏心谢范”,而是他“偏心谢范却打着关心朕的旗号”,简直“以为朕可欺之君”。
    才用红肿的脸颊与嘴角滴落的鲜血把谢茂怒火抚平,他又开始了替自己辩解。
    在谢茂看来,这又是不知悔改地继续狡辩!——打都打不听!
    谢茂不想听他狡辩,也舍不得再打他。
    “退下。”
    “……陛下?”
    “朕今日不想见你。你在下边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来见朕。”
    谢茂觉得才通开不久的鼻窍又沉涩了下来,呼x1不大畅快。他回身坐回茶几边,端茶发现茶碗空了,朱雨连忙上来斟茶,谢茂抬头,看见衣飞石满脸不信的模样,解释道,“你看见了,朕今日情绪不好。你……别再说了,朕不想再打你。”
    衣飞石两次替自己辩解都激怒了皇帝,他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症结。
    然而,这件事他确实没有私心,皇帝确实误会了啊!右颊肿得发y,说话也渐渐地有了一丝不适,衣飞石仍是努力求道:“陛下答应过臣的。”
    谢茂看他。
    “陛下说,与臣但凡有了龃龉,也要不发脾气,不说怪话,夜里宿在一处。”
    这确实是谢茂再三向衣飞石要求过的话。情人之间吵嘴,当然不能过夜。谢茂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为了职守问题争执——白天在单位公事谈不拢,晚上家都不让人回了?
    谢茂丝毫不为所动,坚持道:“退下。”
    “陛下为何不相信臣?臣所言句句是真。”
    衣飞石觉得眼前的皇帝也变得好陌生,这还是那个总是搂着他亲吻说甜话的皇帝么?
    “臣与黎王有何情意?他给臣多少好处,能让臣为了他得罪陛下?他给臣的好处,难道还能b陛下赐予臣的更多么?臣是傻子么?臣在陛下心目中,真的就是分不清内外亲疏的傻子么?”
    “陛下该知道的,因大郡主之事,若这世上有谁希望黎王坏事一蹶不振,臣才该是第一个!”
    身边有下人服侍,衣飞石没有说得很明白,可是,他和皇帝都明白他所指为何。
    谢团儿因出身黎王府才得了皇帝青眼,被皇帝列为嗣nV第一候选,若黎王被皇帝所厌恶,谢团儿的身份自然就会与如今天差地别。她不做嗣nV,衣飞石一直烦恼的事情就少了一半。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他说的原本都是真话。
    然而,任何有道理的真话,也无法说服一个在气头上偏信偏怒的人。
    衣飞石越是极力想要说服谢茂,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谢茂,谢茂越是厌烦。
    谢茂几百年的修养都用收敛火气上,根本无力T贴衣飞石此时的心情,衣飞石却仍旧不肯离开,一直在他身边“狡辩欺哄”,他耳心发热,眼底浮起一丝病态的cHa0意,不顾朱雨阻止,将一口冷茶灌下去,非但压不住心火,反而让他T内冷热交织,胃袋里冷得有些想吐。
    “朕好言好语让你出去,你听不听?”谢茂咽了一口渍梅,试图压住此时的不适。
    衣飞石已察觉到他反常的动作,再不敢说什么为了谁的事,急道:“听,听。臣这就走。陛下息怒,陛下先请太医来看一看……”一边说走,一边上前扶住谢茂。
    见谢茂蹙眉抿嘴,他立刻就抱起榻边放着的粉瓷痰盂,送了上去。
    痰盂里边盛着浅浅一瓮香汤,怕皇帝呕吐时水溅起来,衣飞石顺手就把手里的手帕子扔了进去。
    然而,那手帕被他擦过嘴角鲜血,入水就濡Sh出一片血sE。
    谢茂本就难受,看见这颜sE味道就更受不了了,立时g呕了起来。断断续续将激在胃里的一口冷茶呕了出来,倒也没有多少Hui物,不显得恶臭。谢茂本就受了风寒,越显JiNg力不济。朱雨不敢再奉茶,捧了炊热的泉水送来,谢茂漱了口也不曾喝,看着衣飞石说:“朕今日没力气和你浑说……”
    “臣这就走。”
    衣飞石忍着痛楚答应一句,将捧着的痰盂放下,俯身磕了头,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他才刚刚离开,软在榻上的谢茂闭目稍息片刻,心中却怎么也无法安定。
    朱雨正带人g0ng人蹑手蹑脚地收拾残局,榻上养息的皇帝却倏地睁开眼,不耐烦地将茶几一掀,那一套皇帝近日最喜欢的松鹤延年紫砂茶具就纷纷摔落在地,砸了个七零八落——
    “叫他回来!”谢茂道。
    朱雨亲自跑了出去,殿外秋雨淋漓,衣飞石正在穿衣裳,银雷帮他撑伞,所幸还未出去。
    “公爷,圣人宣召!您快跟奴婢进去。”朱雨道。
    衣飞石正在叮嘱银雷马上去请太医,闻言也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惊讶。
    皇帝做事从来说一不二,这样朝令夕改的情形极少出现。他连忙将身上的外披解下来,匆匆进门,屋子里茶具摔了满地,看上去一片狼藉,歪在榻上软枕中的皇帝看上去就更狼狈了。
    “陛下,陛下。”衣飞石跪在榻边,眼巴巴地望着谢茂,“臣错了,求您别生气。”
    谢茂没好气地坐起来,说道:“朕不过夜里吃了凉,两副药就好了。”
    衣飞石不敢和他顶嘴,只低头拉住他的手,不肯放。
    他这样依依不舍的模样,远b喋喋不休坚持“蛊惑狡辩”的衣飞石更让谢茂心动。
    只要衣飞石不开口“狡辩”,谢茂就能想起二人往日的恩Ai,哪怕只是拉着手,肌肤相触的甜蜜回忆也会涓滴不绝地流入心底。
    谢茂看着他肿起的右颊,细看嘴角还有残破的血丝,低声道:“朕气急了。”
    “你太可恨了,朕想打你,又舍不得打你。朱雨手轻,朕只想让你稍稍疼一下,知道朕生气了,就不敢对朕撒谎了……”谢茂一边说,一边用指腹轻轻抚m0他肿起的脸颊。
    “你这样大的气X,就不许朱雨动手?宁可自己打成这样。”
    “臣不敢和陛下置气。”衣飞石连忙辩解。他并没有心高气傲,不许皇帝近侍掌嘴。在奴婢皆如器具的年代,朱雨动手和皇帝亲自动手有什么区别?不肯叫朱雨动手,岂非就是不服皇帝责罚?
    谢茂才在他脸上Ai抚片刻,朱雨就懂眼sE地递来了消肿的药膏。
    谢茂用毛巾擦了手,用指尖沾了一点,慢慢推在衣飞石肿起的脸颊上,见衣飞石低垂眼睑乖乖地伏在自己身边,半点没有对抗攻击的情绪,他又想起往日衣飞石的驯服甜美,更不想和衣飞石吵架了。
    “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尽可以告诉朕。”
    “你想保黎王不出事,这也容易。早一日来告诉朕,哪里需要你亲自去黎州截人?朕写一道手谕,叫他知道厉害,他是聪明人,再不会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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