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番外篇）：黑之泪——夕阳下的追…[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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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长相今日别，愁人何必怨离殇。如若今后再相会，万里追寻又何妨。
    ——题记
    一、荒原
    4月19日，晴。今天傍晚，食物和水已经接近告罄。而我此时正处在这片荒原正中央的某个地方，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
    借着夕阳的余晖，少年握着一支破旧钢笔，在一本同样破旧的日记本上写道。夕阳的光辉照耀在他的身上，为他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盛装，同时也将些许聊胜于无的温暖带给了他。虽然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非常清楚，要不了多久，夜幕就将不可避免地到来。到那时候包围着他的将不再是温暖，而是漫漫长夜的寒冷与死寂。
    少年咽了口唾沫，继续在日记本上写道：两天前从悬崖上跌落下来受的伤还没有好，今天早上刚刚试着用仅剩的一点淡水和上衣的一部分布料处理了一下伤口。虽然这个举动可能让我在日落后的几个小时之内丧命，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可能还撑不到今天的日落。没错，直到现在，那些该死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这远没有失去你而来的痛苦。你听见了吗？我想你，亲爱的……
    少年的笔尖在颤抖，他再也写不下去了，索性用手捂住了脸。此时此刻，那令他终生难忘的那一幕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一场惨烈的厮杀过后，海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着的残骸。而那些早已在战斗中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少女们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自发地在海面上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在她们的正中央，一位身穿白色军服的少年正泪流满面地跪在海面上。一位身着蓝色海军制服的长发少女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她面容苍白，神态非常安详，就好像刚刚入睡一般。
    一阵阵寒冷的海风呼啸着掠过战场。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转身离去。少女们肃立不动，静静地目送着这位勇敢的伙伴在自己爱人的怀里，走完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说到底，那一次，我真的流泪了吗？如果会的话，这些都是真正的眼泪吗？少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早已破碎的小镜子，静静地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上纵横交错着一条条陈旧的泪痕，有如荒漠中干涸的土地一般，将自己的脸颊切成了无数的碎块。
    不能哭，眼泪要留到高兴的时候，这是我们约定好的……少年这样提醒着自己，可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角涌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土地上。
    “……你们不要拦我！我要去找她！”
    “别这样，指挥官……”一位眼睛早已红肿的少女不顾一切地揽住他的腰“亚利桑那走了，我们也很难过……但是现在的事实就是，不管你再怎么做，她都永远回不来了……”
    “你们胡说！我明明都看到了！她就在那片沙滩的尽头！那片翻滚着金色海浪的沙滩！她明明就在那里！在等着我呢……”
    ……
    也许，也许她们是对的……他不该那么固执的。少年长叹一声，慢慢闭上了双眼。那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指挥官，再有不到12个小时就是决战了……我知道，我从来质疑过你……但是你……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少年微笑着说道：“这次，我跟你们一起走。”
    “……指挥官啊，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现在方便说吗？……”
    “嗯？当然可以。请说吧。”
    “……我不知道此次出征的结局究竟会怎样。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那片沙滩上等着你的哦……”说到这里少女默默地低下了头，右手下意识地抚摸着戴在左手上的那枚钻石戒指“所以……答应我好吗？老……公……”
    “嗯，我答应你。到时候不管多远，我都会去找你的……”少年深情地注视着少女的双眼“所以，你要等我哦……”
    啊……命运啊，你赢了。不过，你很快就要输了。因为我还活着。少年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便进入了梦乡。
    入夜的寒风一刻不停地敲打着他的身体，少年之后用手拽紧了裹在身体最外层的那件厚实的军大衣，同时尽可能地卷缩身体，使自己的大部分身体可以得到些许聊胜于无的遮蔽。但很明显这些只是杯水车薪
    “亚利桑那……”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用近乎绝望的声音说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可是这一次，现实却让他失望了。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铅灰色的荒原早已被一片更加凝重的死寂所笼罩。回答他的只有耳边愈加凌厉的寒风。
    当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场噩梦的时候，现实往往会残酷地告诉你：不！这就是现实！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现在的它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险峰那般摆在你的面前。而眼下的你只有两个选择：么接受它，要么死。
    没关系，我倒是无所谓。毕竟作为一个经常奋战在前线的军人，我也算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不过，主啊……这么冷的夜晚，她如果现在是一个人的话，一定很害怕吧……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一缕清冷的的银色光晕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身体。上帝是不公平的，也不会对每个人都一样。对于他像这样的人来说，在大多数时候，沐浴着月光入睡往往也是无奈之举。不过这些所谓的可怜人也并非真的就像某些人说的那样一无所有。因为至少，在天气晴朗的夜晚，还有这轮明月可以伴着他们入眠。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接受她的这番好意的。此时的少年正极力克制着睡意。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一旦睡下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但是没有用，一种充满病态的睡意将他控制住了。他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温暖阳光触碰到他的脸颊，将他再一次从睡梦中唤醒。
    “啊，又是美好的一天……”少年伸了个懒腰，费劲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那本日记本，在上面写到：
    4月20日，晴。熬过了又一个不眠之夜，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活着。这大概是我现在能够得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写到这里，少年稍微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自己放在一旁的行囊。落满沙尘的行囊周围挂着几个干瘪的口袋，在一侧的背带上还悬挂着一个破旧的军用水壶，正在风中左右摇摆，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食物已经耗尽了，水还剩下小半壶，最多还够我再走上一个白天。我向来不喜欢从悲观的角度去看待事物，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我现在也知道，如果不能在日落之前找到一个栖身之所的话，恐怕我的旅程也要到此为止了……
    写到这里，少年再一次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身旁。四周尽是扭曲断裂枯树和被晒得龟裂的土地，再远一点，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完全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过的迹象。
    ……而现在我的处境嘛……可以说非常不乐观……算了，面对现实吧，吕天择，你就是个蠢货。三个月前，你不顾众人的劝阻一意孤行，执意要去一片并不存在的海滩上追寻自己已经逝去的妻子。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正被困在一片荒漠的正中央。周围没有任何食物或水，也没有什么可堪一用的庇护所。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你根本不可能撑过今晚。
    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少年满意地叹了口气，将日记本放回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仰面躺倒在地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半闭着双眼，不再说话。
    不过也好，因为或许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团聚了吧……少年这样想着，索性从地上站起身来，把行囊往身上一背，迎着朝阳，继续朝前方走去。
    二、老屋
    4月21日凌晨，阴。没错，就在我喝完自己水壶里的最后一滴水的时候，我找到了一幢老房子。
    少年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桌前，借着油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道。直到现在他还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张舒适的椅子上写日记，而不是在一片寒冷的荒原之上裹着死寂和寒冷入睡。还记得就在昨天晚上，当他终于在地平线上看见这所房子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研究。
    不可能，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房子？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出现幻觉了，要不就是海市蜃楼。少年使劲揉了揉眼睛，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一切有如梦一般，那栋由深色合欢树木板堆砌而成的的木屋就静静地立在他的眼前。而在它的后方，还有一架生锈的老式风车，正在寒风的吹拂之下缓缓旋转。
    带着疑惑，少年敲开了这栋老屋的大门。屋子的主人——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热情地招待了他，不仅请他吃了一顿相当丰盛的晚餐，还允许他使用自己搭建的简易浴室。这是他这个月里第一次接触如此干净的水流，让他得以将身上积蓄的污垢尽数冲净……真的，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一样。这怎么可能呢……
    少年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好疼，不是在做梦，自己还活着。
    “孩子，饭菜还可口吗？”那位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非常可口，谢谢您了。”少年注视着摆放在一旁书柜之上的几张照片，问道：“那是您的家人吗？”
    “嗯，没错。不过他们已经走了十年了。”老人将手搭在少年的肩上，“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于是少年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地跟老人说了一遍。
    “嗯……”老人微微点了点头，
    “没错，你肯定觉得这很可笑对吧？”少年打趣地说道。之前在借宿到别人家里的时候，他也曾向别人倾诉过。毕竟有些事情虽然难以启齿，但是一直憋在心里反而会让你更难受。他还记得在这之前，自己最后一次向别人倾诉时那些人对此的反应
    “哈哈哈，金色的海滩？也许只有在梦里才能找得到吧！”听了他的故事之后，一位青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快醒醒吧！她早就不在了！你的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位中年大叔叹了口气。
    “兄弟，想开点吧！天底下姑娘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另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摇了摇头“再说了，这完全就是你的一厢情愿吧？就连你自己也应该知道，无论你再怎么努力，之前的那个人都永远回不来了。”
    果然，那句话说的是对的。没有经历过你的遭遇的人，自然无法理解你的处境。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假如你不把你的心拿出来的话，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它。
    带着这样的想法，少年在接下来遇到的类似询问中，总是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我是一个旅行家。”而这一次，是一次久违倾诉。
    少年低着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冷嘲热讽。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似乎对少年所说的事情并不感到惊讶。
    “我之前听说过一片海滩，那里好像真的有金色的海浪。”在少年的注视之下，老人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轻声说道。
    “真的吗？那片海滩在哪？您见过吗？”少年欣喜若狂，此时的他就像快要溺毙的落水者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虔诚的祷告者终于听到来自天堂的福音那般兴奋。连忙向老人询问道。
    “是的，但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别人说过。”老人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片海滩……不过我相信，它一定就在某个地方，等待着……”
    少年沉默了。老人不置可否的态度，让他刚建立起的信心再一次落了空。他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是他自打踏上这段征程之后第一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您觉得……它真的存在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跟我来吧。”老人似乎猜到了少年此时的心中所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朝客厅的后方慢慢走去。少年将信将疑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穿过客厅，来到了这间老屋的后院。
    和这间老屋一样，这个后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长方形的院落被一排半人多高的木栅栏围护着，里面漆黑一片。老人一手提着油灯，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将它插进了栅栏门生锈的锁孔里。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栅栏门自动打开了。
    “你自己看看吧。”老人将手中的油灯递给了少年。
    面前的空气中传来了些许植物的清香，少年提着油灯，四下张望了一番。借着油灯发出的光芒。少年清楚地看见，脚下原本贫瘠不堪的荒芜土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盛开着一朵朵玫瑰花的黑土地。
    “这……您是怎么……”
    “我知道，在沙漠里种花，很疯狂对吧？”老人笑了笑，用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觉得，这种看似弱不禁风的植物，在这片恶劣的环境之中存活下来并绽放出花朵的希望，究竟有多少呢？”
    虽然有了这些肥沃的土壤，荒漠的白天可能和普通的白天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一但到了晚上，所有的这些花都必须忍受寒风的考验。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黑夜将持续多久，在这场前途未卜的征程中，稍不留神就可能被肆虐的寒风夺去性命。但是如果她们可以熬过黑夜，那等待着她们的，一定会是更加明媚的阳光。
    望着这些花瓣上还挂着些许冰棱的玫瑰花，少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那片海滩在哪里？”
    “在东边。可能还有几天的路程吧。”
    “谢谢您，我现在就去找她。”少年一把抓起自己的行囊，连同已经灌满了水的水壶一起往身上一挎，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少年有些不解地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从一旁的屋顶上摘下一副帐篷，用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将它递给了少年。
    “明天天亮之后你再走。不管遇到什么，就向着东面，一直走。”老人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耳畔“带上这个，你会需要的。”
    三、冰湖
    4月25日，暴风雪。和昨天一样，今天的我依旧没能走出这片冰湖——哎，或许我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去了吧……
    帐篷外是漫天的暴雪。少年伸了个懒腰，用那根已经快要燃尽的蜡烛头温暖了一下已经冻得僵硬的手指，继续在纸上写道：现在看来，那位老先生送给我的帐篷的确救了我一命，没有它，我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可能熬不过一晚。
    也许是是在耐不住寂寞，少年将这本日记往前翻了几页：1月3日，晴。今天的报纸头条是这样一则新闻：最高指挥官吕天择大将因战场抗命再次被降职……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我的上司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两点我是确定的，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会被所有不知情的人当成懦夫一样对待；还有就是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认为当时的我做了最正确的事情。相信我，朋友，如果把你放在我当时的那个位置，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和我相同的选择。因为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朝夕相处的她们被当做我们获取胜利的棋子一个个牺牲掉。
    看到这里，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自己还是老样子，我行我素，而且总以为自己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正确的。哎……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待在这里吧。守着自己曾经的记忆，在一座寒冷，毫无生命感可言的冰湖上等死。
    唉，算了，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自受。他苦笑了一下，准备合上日记。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之前的那张纸在向前翻转了半周之后，原本理应空白一片的背面却露出了几道黑色的墨迹。
    “嗯？这是什么啊？……”出于好奇，他点燃了一支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观察着写在那张纸上面的东西，发现那些细小的符号居然也是一行文字。不过与背面的那些字相比，这些字明显要清秀许多。看那把握得当的横折，力道恰好的撇捺，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股少女般娟秀的气质。嗯，没错，这的确是她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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