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在时光里聆听巴蜀回响 首页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205章 巴蜀稻田:水洼里流转的二十四节气[2/2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乡村小说]https://m.xcxs8.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的光。农人们坐在谷堆旁歇脚,掏出烟袋和旱烟,互相递着。“王大哥,你家的稻子亩产比去年多了两百斤”,“李嫂子,你家的谷粒饱满,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混着谷香和汗味,在空气里弥漫。远处的炊烟升起来了,笔直地冲向天空,与天上的云缠在一起,像极了稻田里的稻穗。
    nbsp张大爷蹲在田埂上,捡起一粒掉落的谷粒,放在掌心捻开,露出里面半透明的胚乳。“稻子认人”,他把谷粒扔进嘴里,慢慢嚼着,“你春天多薅一次草,秋天就多收一筐谷;你夏天偷一次懒,它就给你瘪穗子——跟做人一个理”。谷粒的淀粉在舌尖上化开,带着淡淡的甜,那是阳光、雨水和泥土共同的味道。他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晚霞,晚霞把稻田染成了橙红色,那些刚收割完的稻茬,整齐地立在泥里,像是在等待下一个轮回。
    nbsp霜降:稻茬间的等待与新生
    nbsp霜降的蜀地稻田,褪去了金色的华服,只剩下齐刷刷的稻茬,像排着队的士兵,整齐地立在泥里。稻茬根部还带着湿泥,被霜一打,结了层薄冰,太阳出来时,冰碴融化,顺着稻茬往下滴,像是稻田在回味丰收的喜悦。田埂上的草已经黄了,马齿苋的叶片皱巴巴的,沾着白色的霜,一碰就碎,只有蒲公英的种子撑着绒毛伞,在风里打着旋,准备去远方的田埂安家。
    nbsp农人开始往田里撒油菜籽,手里的木瓢一扬,黑色的籽儿便像流星雨般落进泥里。“稻子收了,种点油菜,来年春天,这田又是一片黄”,赵大叔边撒边说,脚步踩着稻茬间的空隙,“咔嚓”的轻响里,藏着对土地的算计。油菜的根须能松土,吸收稻田里多余的养分;油菜花开败后,秸秆翻进田里,又能化作肥料,给来年的稻子提供养分。这种“稻油轮作”的法子,蜀地农人已经用了几百年,知道土地也需要休息,轮着种,才能越种越肥。
    nbsp几只麻雀在稻茬间啄食,灰扑扑的羽毛上沾着霜,却不怕人。赵大叔走过时,它们只飞开几步,落在旁边的草垛上,歪着头看他,像是在监督他撒籽的动作。“吃吧吃吧,今年的瘪谷够你们过冬了”,赵大叔笑着扔过去一把筛出来的碎米,麻雀们立刻围拢过来,尖喙在泥里啄得飞快,发出“笃笃”的轻响。这些麻雀是稻田的老熟人,春天啄食稻飞虱,夏天叼走田鼠的幼崽,秋天捡食漏下的谷粒,早已和农人达成了默契——你护我的稻子,我留你的口粮。
    nbsp撒完油菜籽,赵大叔蹲下身,用手掌抚过湿润的泥土。泥土里还残留着稻根的余温,混着刚撒下的菜籽香,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劲儿。他抓起一把泥,指缝间的土粒簌簌落下,“这土得松透了,菜籽才能扎根”。蜀地的霜降不比北方凛冽,泥土不会冻得发硬,反而因为刚收完稻子,带着秸秆腐熟的软润,正是种油菜的好时候。旁边的田埂上,去年的油菜根还没完全烂透,黑褐色的纤维里藏着细小的虫卵,赵大叔用锄头把它们翻进土里,“这些虫明年开春孵出来,正好给油菜苗当肥料”——万物相生相克的理,农人比谁都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nbsp水渠边的活儿也不能落下。李二哥正带着儿子修补渠坝,用稻草混合着泥巴,把夏天被雨水冲开的缺口糊得严严实实。“霜降的水最金贵,得存着给油菜浇返青水”,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指着渠里的水说。这水是从都江堰分流来的,哪怕到了霜降,也带着一股活水的灵气,水底的卵石被冲刷得圆润,偶尔有小鱼从石缝里游过,惊起一串细小的涟漪。儿子踩着渠边的青苔,手里拿着小铲子,有模有样地往缺口填泥,却总把泥巴溅到自己脸上,引得李二哥笑:“你这不是补渠,是给渠坝画脸谱呢。”
    nbsp午后的太阳爬上头顶,霜渐渐化了,稻茬上的水珠顺着秸秆往下滴,在泥里洇出一个个小小的圆点。田埂边的枯草上,残留的霜花被晒成了水汽,袅袅娜娜地升起来,像是稻田在吐故纳新。张婆婆挎着竹篮来送饭,篮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红苕稀饭和腌大头菜,“趁太阳好,多干点,等会儿起风了就冷了”。她把饭递给赵大叔,自己则蹲在稻茬边,仔细地拔着里面的杂草,“这些杂草根扎得深,不除干净,来春会跟油菜抢养分”。她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银辉,与稻茬的枯黄相映,像是一幅沉淀了岁月的画。
    nbsp傍晚的风带了凉意,吹得稻茬簌簌作响。赵大叔把最后一瓢菜籽撒完,直起身捶了捶腰,看夕阳把稻田染成一片暖红。那些刚播下的油菜籽,此刻正躺在泥土里,像藏着一个个金色的梦——等来年立春,它们会顶破冻土,冒出两瓣嫩绿的芽;清明前后,田埂会被油菜花染成一片黄,蜜蜂在花丛里嗡嗡地闹,蝴蝶贴着花田飞;到了小满,饱满的菜籽荚会沉甸甸地低着头,等着镰刀来收割。而这片此刻沉寂的稻田,会在油菜花开时,重新变成蜀地最热闹的舞台。
    nbsp夜里的稻田落了层薄霜,月光洒在稻茬上,像铺了一层碎银。守田的草棚里,赵大叔点了盆炭火,火光照亮了棚角堆着的油菜籽种,袋子上还印着“蜀油12号”的字样——这是农科所新培育的品种,比老品种出油率高两成。他抽着烟,听着棚外的风声,偶尔有夜鸟落在草棚顶上,发出“扑扑”的声响,很快又被风声盖过。远处的村庄里,传来几声狗吠,混着稻田里的虫鸣,像是在给这片沉睡的土地唱摇篮曲。
    nbsp冬至:冻土下的蓄力与年味
    nbsp冬至的蜀地稻田,像是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稻茬早已枯成了深褐色,半截埋在冻土下,半截露在寒风里,像老人手上暴起的青筋。田埂上的草被冻得发硬,踩上去脆生生地响,草籽却在泥土里悄悄积蓄着力量,等开春第一场雨来,便要顶破地皮。此时的稻田最安静,连麻雀都少见了,只有偶尔掠过的寒鸦,在灰蒙蒙的天上留下几个黑点,叫声嘶哑,像是在感叹这冬日的漫长。
    nbsp农人却没闲着。王大爷正带着儿子给稻田“冬耕”,拖拉机拖着铁犁在田里缓缓驶过,犁铧切开冻土,翻出底下黑褐色的熟土,混着未烂透的稻根和油菜秸秆,散发出潮湿的腥气。“冬至耕田,胜似上肥”,王大爷坐在拖拉机上,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冻土被翻松了,能冻死藏在土里的虫卵,开春种稻子就少生虫”。铁犁划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深沟,阳光落在翻起的土块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是土地露出的鳞片。
    nbsp田埂边的水渠已经半枯了,只有渠底还留着一汪清水,结着薄冰,冰面下的水草纹丝不动,像是被冻在了时光里。李大叔正用铁锹清理渠里的淤泥,“冬至清渠,夏至不堵”,他把黑泥甩到田埂上,“这些淤泥是好肥料,开春撒在油菜田里,比化肥管用”。淤泥里还藏着夏天没捞干净的螺蛳壳,冻得硬邦邦的,李大叔捡起来扔进竹筐,“带回家给小孙子玩,能串成哨子吹”。
    nbsp村里的打谷场早已收拾干净,谷仓的门被钉得严严实实,只在墙角留了个透气的小窗。陈婆婆正带着儿媳给谷仓扫尘,扫帚划过谷仓的木梁,扬起的谷糠在阳光下飞舞,呛得人直打喷嚏。“冬至扫仓,来年满仓”,陈婆婆边扫边念叨,手里的帕子包着花椒和陈皮,“把这个挂在梁上,能防谷虫”。儿媳则在给谷仓的缝隙糊纸,用的是去年的稻秆浆糊,“这纸得糊严实了,不然老鼠能咬破”。谷仓里还堆着几袋精选的稻种,是留着明年育秧用的,袋子上贴着标签:“川香优2号”,穗大粒满,是蜀地近年推广的好品种。
    nbsp孩子们最爱在冬耕后的稻田里玩耍。他们提着小篮子,在翻起的土块里找蚯蚓——这些冻僵的蚯蚓被太阳晒软后,是来年钓鱼的好诱饵。有的孩子则在稻茬间挖野菜,虽然大部分野草都枯了,却能找到藏在土里的荠菜根,“奶奶说,冬至的荠菜最香,包包子能治咳嗽”。孩子们的笑声在空旷的稻田里回荡,惊起几只躲在草垛里的麻雀,扑棱棱飞上天,又很快落回远处的稻茬间。
    nbsp傍晚的炊烟比往常升起得早,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笔直的烟柱,混着腊肉的香气,在村庄上空弥漫。王大爷收工回家,拖拉机的轮胎上沾着冻土块,在田埂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他推开院门,老伴正把刚蒸好的糯米倒进石臼,准备打糍粑。“冬至打糍粑,来年稻谷压弯腰”,老伴笑着说,手里的木槌高高举起,落在糯米上,发出“咚咚”的响,像是在给土地敲新年的鼓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nbsp夜里的稻田落了场小雨,雨丝混着细雪,落在稻茬上,很快结成了薄冰。远处的油灯次第亮起,窗纸上映着农人缝补衣物的影子,偶尔传来几声咳嗽,被厚厚的土墙挡在屋里,透不到田埂上。只有稻田深处,泥土里的油菜籽在悄悄发芽,嫩白的芽尖顶破种皮,像是在试探这冬日的寒意——它们知道,再过三个月,这片田会被油菜花染成金黄,而此刻的等待,都是为了春天那场盛大的绽放。
    nbsp立春:新绿漫过稻茬时
    nbsp立春的蜀地,风里终于带了暖意。冻土在夜里悄悄化了,清晨的稻田里,稻茬间冒出点点新绿——不是油菜苗,是去年落在泥里的谷粒发的芽,农人叫它“自生稻”。这些倔强的小家伙不等播种,便抢在春天前头探出脑袋,叶片卷着嫩黄,像是在给这片沉寂了一冬的田打招呼。
    nbsp赵大叔扛着锄头下田时,太阳刚爬上竹梢。他要把这些自生稻移栽到育秧田里,“这些稻子是土地自己选的,耐旱抗病,比买来的种子更泼辣”。他的手指捏着稻苗的根部,轻轻从泥里拔起,生怕碰断那细细的根须。育秧田早已整得平平整整,灌了浅浅一层水,像面镜子,把蓝天白云、竹影飞鸟都收进怀里,赵大叔把自生稻插进泥里,一行行排得整齐,像是在镜面上绣绿色的花纹。
    nbsp田埂边的油菜已经长到半尺高了,叶片边缘泛着锯齿,挨挨挤挤地把稻茬遮了大半。李二婶正提着竹篮薅草,篮子里的杂草很快堆成了小山,“立春的草,赛过毒蛇,不除干净,能把油菜苗缠死”。她的裤脚沾着泥水,却走得轻快,脚下的泥土软得像海绵,每一步都陷下一个浅浅的坑,又很快被渗出的水填满。油菜苗的顶端已经冒出了花苞,米粒大的绿珠藏在叶心,像是在憋着劲儿,要等惊蛰的雷声一响,就炸开成一片黄。
    nbsp水渠里的冰彻底化了,活水顺着渠网淌进稻田,带着山涧的清冽,把泥土里的虫卵和枯草屑都冲了出去。孩子们跟着大人在渠边放纸船,船身是用稻秆扎的,糊着去年的年画纸,上面还印着“五谷丰登”的字样。纸船顺着水流漂向远方,穿过油菜田,绕过稻茬地,像是在给整片田报信:“春天来了,春天来了。”
    nbsp远处的竹林里,竹笋正破土而出,“咔嚓”一声挣开笋壳,带着清甜的笋香,往天上蹿。布谷鸟也回来了,站在竹梢上叫,“布谷、布谷”,声音比春分时节更急切,像是在催着农人:“快育秧,快育秧。”田埂上的马齿苋又冒出了嫩芽,紫褐色的茎秆贴着地面蔓延,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钻。
    nbsp王大爷坐在田埂上,看着自家的稻田。育秧田里的自生稻已经站稳了脚跟,叶片舒展开来,泛着健康的油绿;油菜田像铺了块绿毯子,边角处已透出星星点点的黄;水渠里的水哗哗地流,映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也映着远处正在插秧的后生——那是他的孙子,正学着他年轻时的样子,把秧苗插得横平竖直。
    nbsp“田是活的”,王大爷摸出烟袋,慢悠悠地装烟,“你给它一分力,它给你十分粮;你守着它一年,它守着你一辈子”。风拂过稻田,油菜苗轻轻摇晃,稻茬在泥土里慢慢腐烂,化作滋养新绿的养分。水洼里的倒影又热闹起来,映着蓝天白云,映着新绿,也映着农人弯腰时,与土地贴得最近的剪影——这片巴蜀稻田的故事,从来都不是孤立的节气片段,而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循环里,人与土地互相成就的永恒篇章。
    喜欢。

第205章 巴蜀稻田:水洼里流转的二十四节气[2/2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